胡不归三（2 / 3）

三途河，撕毁生死薄，执着得追上了天庭。九重天金华璨然，诸天神佛默然不语，直到白凤凰的清焰将他镇压回不归山。

洛皎一顿，补充道：“二叔被打回不归山的那一年我出生了。”

“之后，他做了一件错事。”

小狼王指向山间荒废的庙宇，破败的神像银漆斑驳，杂草丛生的红罗门上，还飘舞着末代信徒们遗落的心愿。一绺一绺撕扯殆尽的黄缎，仿佛碎了满地的金子，粘在蛛网密布的爬山虎上，死气沉沉。

伍橘白知道，那里不会再有风了。

“他去找了将军的转世。”洛皎蹭过来，抱紧伍橘白的胳膊，碎碎的阳光落下来，勾连在他们相交的指尖，“他毁了两个凡人的命格。”

准确来说，那已经是无数次的轮回了。山神找到的第一个转世，是大端王朝的刺客。他长得跟将军并不相像，将军丰神俊朗，而刺客却阴沉寡言，因为无亲无故，从小便被培育成一柄杀人的利器。

在刺客执行最后一个任务时，山神把他抓回了不归山。他用锁链穿过刺客的琵琶骨，把男人锁在四四方方的山神庙里。

山神认为，只要留住了将军的转世，将军便会回来。于是他执着地呼唤将军的名字，而溪水流淌，花开花落，刺客从未回应过他。

囚笼之鸟，终究活不了多久。刺客又有着积年累月的旧伤，两人纠缠了不过五七年，刺客便死在山神的怀里。

寒冬絮雪，白梅郁郁，屋子里的香愈发浓郁的熏人，男人靠着白虎柔软的皮毛，咳嗽声似乎燕雀泣血一般时刻不停歇。

刺客最后说：“叫我的名字吧。”

沉寂良久，山神才轻声呼唤出刺客的名字。

－“乔樾。”

他承认他后悔了，但他还是不甘心。

“第二个更离谱了。”洛皎开始磨牙，“是个女孩子。”

伍橘白：？

山神找到的第二个转世，是前朝江漓的帝姬，是与将军完全不相似的女子。他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强硬地带走她，山神这一次选择陪伴在帝姬身旁，做了一朝的凡人。

洛皎开始咬牙切齿：“我母后说他就是有病，他那张脸一看就是个文弱书生，随便当个帝姬的教习太傅多好，非要去当劳什子将军，考了三年试，又在禁宫等了五年，才当了那位帝姬出嫁时的守卫将军。”

那位帝姬封号朝阳，如她的名字一般，朝阳拂晓过，便是红颜薄命。

她死在和亲的路上。在那片有着璀璨星空的山地里，少女的红罗裙逶迤连绵在陡峭的山峰上，像一尾锦色的鲤，在天际火红而闪耀。

年轻的帝姬问她的将军：“你喜欢我吗？”

山神沉默不语，年轻的帝姬与将军，与上一世的刺客，都太过不同。他们是同一个纯粹的魂魄，却又是彻彻底底，不一样的人。

朝阳帝姬便笑了，罗裙蹁跹，转身便跳下了万丈的深渊，香消玉殒。

一念愚则般若绝，一念智则般若生。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虽知悔迟。如若没有山神的出现，乔樾会找到血脉相连的家人，脱离腥风血雨的生涯，过自己想要的余生。而朝阳帝姬会嫁往北疆和亲，将中原的礼乐传播，安乐一生。

而现在，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天命的水流便被打乱了。大端王朝早早夭折在历史的缝隙中，而中原与北疆会展开长达百年的争战。

“魂魄都是唯一的，你要找的那个人，早已逝去百年，因果善恶皆散。”北阴酆都大帝叹息道，“你不该仅仅为了一己之私，便毁了两个人的命格。”

“失去的东西是回不来的，花期短暂，不可能你每次回头的时候都是锦绣灿烂，它会枯萎，又会从生命的土壤中重生，但它们终究是不同的花。”冥界之主悲悯地望着他，“你知道的，他们是不同的，你只是不想承认。”

“不，他们是相同的。”山神仍能固执又苍白地辩解道，“他们有着同一份魂魄。”

来自十八重地狱下的寒冰与烈火萦绕成不会消散的锁链将他牢牢禁锢。他想起将军，想起刺客，又想起朝阳帝姬，于是山神不再说话了，他的泪珠一枚一枚，晶莹剔透地落下来，凝成一汪清澈的泉。

他或许死心不改，又或许只是徒然。

“之后他就被一直锁在这了。”洛皎讲完了这个故事，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天帝和北阴酆都大帝把他关在这里，只要他一出山，就会有无数天兵天将和阴兵阴将来打他。”

伍橘白哽了一下：“他干的的确挺过分的。”

“都到中午了吗？”洛皎看了看天，拍拍衣服跳起来，砰的一声，又变成一大团白狼，“我去打猎了，你午饭想吃什么？”

伍橘白看看他后背上一块光秃秃的皮肉，自然地转移开了目光，笑道：“吃烤山鸡吧，我帮你洗把脸再走，你就不要自己洗了。”

大狼乖乖地点头，身上的毛又被吹走了几簇。

目送洛皎像一大团花椰菜跑远之后，伍橘白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