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说好(2 / 3)
他的话言不由衷。其实他心里害怕极了,差点尖叫出声,从头发根到脚趾的血液都凉透。
他猛然意识到外婆来找他是为了最后的告别,顿时泪如雨下。他想出声质问,却被泪水哽住了喉咙:为什么您和母亲一样不爱我?为什么二十年来,我们要用面具代替表情,用羞耻和罪过代替爱和宽恕?为什么联系我们的只有竹鞭和伤痕?为什么您会抛下我独自离开,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受苦?为什么当我倾诉内心时,您总是沉默以对,在我恳求、哭泣和愤怒的时候,您总是那样无动于衷?
*
大四下学期闲得很,许裕园不再早出晚归,除了到实验室做毕设,其余大多时间他都在家里消磨掉了。
一开始,许裕园没完没了地躺在床上度日,后来他重新拾起高中时爱玩的恐怖冒险游戏。聚精会神的时候不觉得,电脑屏幕一关,他就浑身冒冷汗,感觉床底下、窗帘背后、柜子里,每个角落都将冒出鬼魂。
恐怖从四面八方袭来,许裕园甩上门,冲到走廊去呼吸安全的空气。下楼买一包烟,一边抽一边在走廊踱步。他掐着时间,在梅荀下课回家之前刷干净牙,喝下一大杯甜滋滋的酸奶——背着梅荀抽烟有一种隐秘的快感。被发现后挨骂是另一种。
到底没有被发现。梅荀一回家,看到许裕园沾在腿肚子上的几个黄豆大小泥点子,就知道他出过门。短裤短到了大腿根,白花花的大腿相当晃眼。梅荀皱眉说别穿这么短的裤子出门。并不是吃醋,只是嫌他不懂事不体面。
“好的,我知道了。”像往常一样,许裕园回答得很明确,对于别人指出他的错误,并不生气或者抱怨。
后来许裕园开始穿梅荀的睡衣。长睡衣长睡裤,裤腿卷起来两圈,吊在脚踝上成了九分裤,袖口只卷一圈。梅荀早晨换下来的睡衣,他去上课以后,许裕园就在家里穿一天,晚上才脱下来洗。
“你很饥渴吗,找干是不是?”梅荀看他穿自己的衣服,心情很好地问。他把他弓起来抱到饭桌上,膝盖用力地从他大腿间顶进去。
许裕园感到抱着他的人欲火焚身,心里也很踊跃,捧着他的脸说:“因为我想你。”他们在沙发上做过成百上千次的爱,在厨房做过五十到一百次,在他身下的饭桌也做过不下三十次。许裕园想,等到五十年以后,他们都干不动的时候,这些家具都可以摆在他们的爱情纪念馆中。
“想我还是想我干你?”梅荀托着他的后腰,把两人的裤子拉下,用勃起的器物贴着他的臀缝摩擦。
许裕园把挂在脚腕上的睡裤蹬掉,羞怯地看着他说都想。
“住在同一个屋子里有什么好想?”梅荀故意这样笑他,哄他多说情话。梅荀喜欢他对自己说爱,远胜过看他为自己张开腿。漂亮的肉体纵使难得,还是全心全意的爱更让他心醉。
隔天他去学校上课,课堂上,老师说到一个什么词,梅荀就开始走神。想到许裕园也许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家自渎,又想到那一天下课回到家,看见沾在许裕园的小腿肚子上的泥点——差零点五公分才有一米七五的omega,有一双那么笔直、漂亮的长腿,脚后跟还是浅粉色。他感觉自己比十七岁的处男还骚动,根本听不进去课了,只想回家。
原来,住在同一个屋子里确实会想。
*
每个学期初,许裕园都会把他们两人的课表打印出来贴在书桌上。这个学期是例外,丧亲之痛让他缓不过神,直到天热起来许裕园才想起这回事。
这阵子梅荀总是晚回家,有时候晚一两个小时,有时候中午就没课了,晚上人才回来。他给的理由很像样,跟朋友外出、和老师讨论作品。许裕园信得过他,可还是偷看他的手机——梅荀换上的新密码,许裕园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把手机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还是微信备注里的那个“林”字使他最心烦。
梅荀回到家,听到浴室里的水声,一下子就猜到许裕园是在里面哭——许裕园平时不会在晚饭前洗澡。梅荀推开房间门和浴室门,大步走到淋浴头下一把抱住他。许裕园把脸靠在他肩上,把眼泪鼻涕也抹到他肩上。硬邦邦的衣料摩擦着他的嘴唇和鼻尖,许裕园退后一步,发现梅荀穿的是全套的西装。
梅荀高而宽肩窄腰,是模特式的身材,淋浴头从上往下把他浇透了,被淋得那么狼狈,更显出浓眉深目,更是加倍的帅,衣服由靛蓝湿成近黑的蓝,皮鞋也淌在浴室的积水里。
他成熟得比我快很多,现在简直像是一个真正的成年男人站在我面前。许裕园很心惊,很难以接受,就仿佛梅荀是一夜之间长大成人的。
“你怎么穿这么正式?”
“参加一个饭局。”梅荀不及脱下吸饱了水的、沉甸甸的衣服,又深深把他抱住,语气中是掩藏不住的喜悦:“宝贝,我要挣到钱了。”
原来梅荀最近忙得脚不沾地,是为了把他的第一个电影剧本卖一个好价钱。许裕园理应为他高兴,可是他不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假的笑就像是白色的纸张折出了生涩的皱痕,不如不笑。
↑返回顶部↑